「絕聖棄智,民利百倍;
絕仁棄義,民復孝慈;
絕巧棄利,盜賊無有。
此三者以為文不足,
故令有所屬。
見素抱樸,
少私寡欲。」
白話譯文:
絕棄了聖智的美名,不會為此美名來迫壓人民,人民自然可以得利百倍。
絕棄了仁義的聲名,不會為此聲名來奴役人民,人民自然可以歸返孝慈。
絕棄了巧利,不再生起貪取之心,那盜賊也就不會存在了。
這三者是說人間的禮文制度不足以治理這個世界,
因而得讓它有所歸屬於自然。
讓你的天真朗現吧!永遠懷抱著真樸的本心吧!
自然而然,你的私心就減少了,你的欲望也就降低了。
藥方:
不要貪取美名,要懂得務實,真正的務實就是不強求、就是自然!
用再多的語言文字去教導,都不如自自然然的生長。
讓你的天真朗現吧!永遠懷抱著真樸的本心吧!這樣自然快活!
自我降到最低,才能升起真正的我;欲望減到最少,才能升起生命的真實動力。
《老子道德經》第二十章
「絕學無憂,
唯之與阿,相去幾何?
善之與惡,相去若何?
人之所畏,不可不畏。
荒兮其未央哉!
眾人熙熙,如享太牢,如春登臺。
我獨泊兮其未兆,如嬰兒之未孩。
儡儡兮若無所歸!
眾人皆有餘,而我獨若遺。
我愚人之心也哉,沌沌兮!
俗人昭昭,我獨昏昏。
俗人察察,我獨悶悶。
澹兮其若海,飂兮若無止。
眾人皆有以,而我獨頑且鄙。
我獨異於人,而貴食母。
白話譯文:
棄絕後天擾攘的學習,免除憂愁煩惱吧!
人家唯唯諾諾說你好,或者人家拿言語呵斥你,那相去有多遠啊!
人家評價是善,或者人家評價是惡,兩者距離可有多遠啊!
人家所畏懼的,我們也就不可以不畏懼,這是世事之然啊!
不過,大道廣闊,無涯無際,永不停歇!
世俗大眾,熙熙嚷嚷,好像享用了豐富的宴席一般,好似春日裡登臺遠眺
一般,總湊個熱鬧!
唯獨我澹泊的、寧靜的,起不了什麼兆頭,就好像那還沒長大的嬰兒一般。
閒散悠遊,沒有什麼特定的目的,好像無家可歸似的。
世俗大眾總要為自己打算,留個有餘,而我獨獨像是有所缺憾一般!
我守著愚人之心啊!渾渾沌沌的啊!
世俗人求的是烜赫顯耀,我獨獨喜歡默默無名。
世俗人總好精明能幹,我獨獨喜歡渾渾無心。
心地恬澹好像大海一般,飂闊無涯,永無邊際。
世俗大眾總要個目的、有個憑藉,而我獨獨固守自然,寧願鄙陋。
我獨獨不同於一般世俗大眾,我所尊貴的是回到母親的懷抱,渴飲母愛甘泉!
藥方:
不要擔心學不好,放下吧!沒有了憂愁,沒有了煩惱,一切會好!
人家所畏懼的,我們也就不可以不畏懼,這是世事之然,就這樣!
不必老為自己打算,倒是寧可守著自然虛靜之道。
烜赫顯耀、精明能幹,不如渾渾無心、默默無名,自在的好。
當爸爸就要給人,當兒子卻永遠有媽媽的支持!又當個兒子吧!
《老子道德經》第廿一章
「孔德之容,唯道是從。
道之為物,唯恍唯惚,
惚兮恍兮,其中有象;
恍兮惚兮,其中有物。
窈兮冥兮,其中有精,
其精甚真,其中有信。
自古及今,其名不去,
以閱眾甫。
吾何以知眾甫之狀哉?以此!」
白話譯文:
最大的德行願景,就是順從著自然大道。
自然大道究是何物呢?有無虛實,恍惚難辨!
恍恍惚惚中,自然大道顯現了意象;
恍恍惚惚中,那意象逐漸轉為具體的形物了;
自然大道是何等深遠而幽冥,卻隱含著精誠的動力,
自然大道的精誠是真切的,這裡有其確信不移的地方。
從古到今,人們用了許多名言概念去建構這世界,它總離不開「自然大道」。
就是經由「自然大道」,才能審閱人間大眾各種事物。
我何以能夠知道人間大眾各種事物的情狀呢?就憑這「自然大道」。
藥方:
具體的形物要分辨清楚,但要超越它,真實的圖象要明白,但要空卻它。
自然大道是無名、無形、無情、無象的,只是個自然而已!
順從著自然大道,就不必強調自覺的德行,精誠自可以不移,真正的精誠
不是勉強,而是自然。
回得「自然大道」,一切清楚明白,人間事物,整整齊齊,一個走不了!
《老子道德經》第廿二章
「曲則全,枉則直,
窪則盈,敝則新,
少則得,多則惑。
是以聖人抱一為天下式,
不自見故明,
不自是故彰,
不自伐故有功,
不自矜故長。
古之所謂曲則全者,豈虛言哉?
誠全而歸之。」
白話譯文:
彎曲正所以能伸直,
低窪正所以能滿盈,
破舊正所以換新,
少了正所以能得到,
多了正所以造成迷惑。
因此,聖人懷抱著整體的道來做為天下人所學習的範式。
不自我表現,因此反而明白;
不自以為是,因此反而彰顯;
不自我誇耀,因此反而功勞長存;
不自驕自滿,因此反而得以生長。
古來所說「曲折才得周全」這樣的話,那裡是虛飾的話而已呢?
實在說來,是應該像這樣的周全才能歸返於道啊!
藥方:
理直不一定要氣壯,做起來儘管有些曲折,但卻可能是較為周全的。
要能「藏」,但不是遮掩;而只是讓自己在安靜的情境下,默運造化,好好生長。
不必擔心走錯路,走錯路,就多認得一條路,好好記得這條路,以後可能也有用。
法律對了,道理不一定對;道理對了,人情不一定對;人情對了,還是要
求道理對,求法律對。真人情,不是世俗,而是人的真情實感。
《老子道德經》第廿三章
「希言自然,
故飄風不終朝,驟雨不終日。
孰為此者?天地。
天地尚不能久,而況於人乎?
故從事於道者,同於道;
德者,同於德;
失者,同於失。
同於道者,道亦樂得之;
同於德者,德亦樂得之;
同於失者,失亦樂得之。
信不足焉,有不信焉!
白話譯文:
默然無語,自然天成,
暴風颳不了一整個早上,急雨下不了一整天。
是誰使得它們這樣子的呢?是「天地」
天地尚且不能讓暴風急雨持續長久,更何況人呢?(人怎可能讓苛政暴刑長久呢?)
因此之故,順從於自然大道的,它就和同於自然大道;
依循著天真本性的,它就和同於天真本性;
一旦失去了自然大道、天真本性,它也就這樣失去了自己。
生命和同於自然大道的人,自然大道也樂與相伴;
生命和同於天真本性的人,天真本性也樂與相伴;
生命失去其自己的人,那自然大道、天真本性也就不願與它相伴。
自己守的信諾不足,自然大道、天真本性也就不信任它!
藥方:
與其相信話語的確認,不足相信一切會默運造化、自然天成!
暴風急雨,就讓它過去吧!過去了,天地澄明,平坦太平!
即使是錯的,包容它,就可能長出對的;即使是對的,強調它,卻可能變成錯的。
內在的確認,相信自然天成,也就會自然天成!大自然有一獨特的偉力在焉!
《老子道德經》第廿四章
「企者不立,跨者不行。
自見者不明,自是者不彰;
自伐者無功,自誇者不長。
其於道也,曰:餘食贅行。
物或惡之,故有道者不處。」
白話譯文:
墊著腳跟,會站不穩,
張大布伐,反而難行!
自我表現,反而沒得明白;
自以為是,反而沒得彰顯;
自我誇耀,反而沒有功勞;
自驕自滿,反而沒得生長。
像這樣子對於道,可以說是「吃過頭,剩下的飯;做過頭,累贅的行止」,
就事來說,會令人心生厭惡,因此有道之士,不願意這樣做。
藥方:
腳踏實地,一步步的往前走,行到水窮處,坐看雲起時,只是個閑逸,可也。
忘記自己的功業,忘記自己的欲求,這樣才是個真幸福的人,上蒼才得幫助你!
生長,只是個生長,不必老安在「自己」,自然可也。
不要勉強,勉強會造成傷害;寧可順成天地!
《老子道德經》第廿五章
「有物混成,先天地生。
寂兮寥兮,獨立而不改,周行而不殆,可以為天下母。
吾不知其名,字之曰道,強為之名曰大。
大曰逝,逝曰遠,遠曰反。
故道大、天大、地大、人亦大。
域中有四大,而王居其一焉!
人法地,地法天,天法道,道法自然」。
白話譯文:
有個東西混然而成,在天地之前即已存在。
無聲無息的、無邊無際的,敻然獨立,永不遷動;
周而復始,運行不已,它可以做為一切天地萬物的母親。
我們不知何以名狀它,約定叫它做「道」;勉強地形容它,說它是廣大無邊;
廣大無邊而運行不盡,運行不盡而玄遠無際,玄遠無際而又返迴本源。
這麼說來,道大、天大、地大、人亦大。
(這麼說來,總體之本源的「道」是創生不已的、普遍而高明的「天」是
寬廣無涯的,具體而厚實的「地」是涵藏無盡的,虛靈明覺的「人」也一
樣具有自強不息的創生可能。)
整個大宇長宙中有這四大,而人居其中之一,
人學習「地」的厚實涵藏,進而學習「天」的高明寬廣,進而學習「道」
的本源創生,最後則是效法學習「自然」生成。
藥方:
留意發展的向度,用「圓環式的思考」去替代「單線式的思考」,想想恆久的可能。
人之為人,是因為天地萬有一切都可以在一剎那間被納到心中,除非你自己看小了自己。
具體的生長,普遍的發展,脈絡的安排,自自然然地,如如無礙!
《老子道德經》第廿六章
「重為輕根,靜為躁君;
是以聖人終日行不離輜重,
雖有榮觀,燕處超然。
奈何萬乘之主,而以身輕天下?
輕則失根,躁則失君。」
白話譯文:
穩重是輕易的根本,寧靜是躁動的主宰;
因此治國的聖人終日離不開承載衣物糧食的車子,
即使是華美豐盛蔚為大觀,但平居之時,仍要超然物外,
怎麼可以讓那萬乘之君,輕率地治理國家呢?
輕率就會失去了根本,躁動則會失去了主宰。
藥方:
穩重才能生長,不要陷溺在浮動的情緒中,要握住方向。
不要以為那是沉重的負擔,而要愛惜你已有那麼樣的負重能力。
很難下決定,這叫謹慎,能謹慎,表示自己有敬畏的精神。
不要輕率行動,否則失去根本,一切危矣!寧靜、深思!
《老子道德經》第廿七章
「善行無轍跡,
善言無瑕謫,
善數不用籌策,
善閉無關鍵而不可開,
善結無繩約而不可解。
是以聖人常善救人,故無棄人;
常善救物,故無棄物。 是謂襲明。
故善人者,不善人之師;
不善人者,善人之資。
不貴其師,不愛其資;
雖智大迷,是謂要妙。」
白話譯文:
善於行事的人,無為自然,不留痕跡。
善於言說的人,沉默寡言,言語無過。
善於謀畫的人,無心為機,不用計算。
善於閉合的人,不用關鍵也打不開。
善於結納的人,不用繩索也解不開。
如此說來,聖人用常道的善來救人,因此從沒有棄絕人;
用常道的善來救物,因此從來沒有棄絕物;這就叫做「承襲常道之明」。
這樣子看來,善人是不善之人的老師;
而不善之人則是善人所引以為借鑑的。
人們要是不懂得去尊貴他的老師,不去愛惜他所該因以為借鑒的;
這樣的人即使有再大的才智,其實卻是大大的迷惑,這道理可真精微玄妙得很啊!
藥方:
「平常」就好,「好」只是平常,平平常常,不用多所計算自然天成。
平常地好,像日月運行一樣,沒有偏私,卻長久不息!
不要嫌那些向你頂禮的人,說他們低下;沒有他們的低下,那有你的尊貴呢!
真正的智慧是不為外物所迷,總在自己的腔子裡做主;進一步做主是無主之主,只是自然。
《老子道德經》第廿八章
「知其雄,守其雌,為天下谿;
為天下谿,常德不離,復歸於嬰兒。
知其白,守其黑,為天下式。
為天下式,常德不忒,復歸於無極。
知其榮,守其辱,為天下谷。
為天下谷,常德乃足,復歸於樸。
樸散則為器,聖人用之,則為官長。故大制不割。」
白話譯文:
要司理那向外的雄心,就得固守那內在的母性,像是天下的谿谷一般;
像是天下的谿谷,真常本性永不分離,回復歸返於嬰兒的自然狀態。
要司理那彰顯於外的光明,就得持守那涵藏於內的晦黯,做為天下人所學習的範式。
做為天下人所學習的範式,真常本性也就不會有什麼偏差,回復歸反於沒
有終極的真實之境。
要司理人間的榮華富貴,就得記守受辱時的情境,謙卑地像是天下的山谷一般。
能謙卑的像是天下山谷一般,這樣子真常本性才得充足,才能回復歸返真樸本源。
真樸本源發散為天下萬物,聖人體會運用這個道理,如此才能成為百官之長;
如此說來,最完善的制度,就是不要陷入支離割裂之中。
藥方:
得意時,須有失意時之意態;失意時,卻不必落寞,而要平常心。
大豪傑之為大豪傑,就在於能放得下,能回到最原初的柔軟狀態。
放開了「權、利、名、位」,才能有「經、義、實、地」,才能生長。
操作最好的制度,要有跨出制度的器量!跨出制度,不是不守制度,而是
一心向著真樸本源。
《老子道德經》第廿九章
「將欲取天下而為之,吾見其不得已。
天下神器,不可為也,不可執也。
為者敗之,執者失之。
故物或行或隨,或歔或吹,
或強或羸,或載或隳。
是以聖人去甚、去奢、去泰。」
白話譯文:
想要去握取天下,大有為地來治理它,依我看來,那是辦不到的事!
天下就像是一神聖而奧妙的器物一般,不可以「大有為」,不可以「緊抓不放」。
「大有為」就敗亂了天下,「緊抓不放」卻往往失去了治國先機。
如此說來,就像是人一樣,有時走在前,有時跟在後;
有時歔氣為暖,有時吹氣為涼;
有時體健剛強,有時身骨羸弱;
有時厚實堪載,有時挫折頹廢。
因此之故,聖人(做事)不過分,(生活)不奢華,(態度)不傲慢!
藥方:
做事要認真,但不要執著;要用心,但不要擔心!一方面說,好在有我,
一方說,可以沒有我。
緊抓不放的人,只能做小事;做大事的人,要能放,但放而不放,不放而
放,要有清明的智慧觀法。
做事不過分,生活不奢華,態度不傲慢!人能如此,不成功也成功!
一時之間的成敗利害,不要去管他,老管著他,他就糾纏著你!能忘,才
是大英雄、大豪傑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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